写给面临选专业的大一同学——选专业与出国 - 中科大家长论坛

出国之后跟各个名校的毕业生都有横向的接触，对科大学生的特质又有所思考：我们不妨认为进入到同一个圈子里的人能力都差不太多，如果大家有着相差不大的（能力×精力），那么决定最后谁能成功的就是谁能更好的focus好这些精力。这种focus不是简单的对一样事情的执着而已，你需要吝啬地给出足够的时间保持自己的身体健康、斗志昂扬，还要注意提高自己的综合修养，并拓宽眼界，从而facilitate你所focus的事业。那么我觉得科大学生的特点（这个概念有点模糊，那就说在科大最优秀的学生中间最普遍存在的特点吧）就是能够沉下心来focus得很窄，并且对自己focus的事情很执着——我们不太“花心”，不太会在不相干的东西上东瞧瞧西望望花太多时间，我们保持持续工作热情所需要的娱乐时间比别人要低，（不过咱们的facilitate往往做得不太够，戒之戒之）。这种特质对科研很重要，对其他事业也很有利。如果师弟师妹们四年期间能学到这点，在科大的历练就算不虚度了，如果两年内能做到这样，那么四年毕业时你就可以很优秀了。我现在回头来看，其实一下一片全文所讲的也不过就是这种focus的一个特例而已。

最近被很多同学问及关于出国和选专业的事情，同样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有些同学甚至在听过我给少年班大一的讲座之后还在问“物理是不是好出国”这样的问题，真的让我非常失望。不知道有没有人想过为什么所有针对高年级的出国经验交流会我都推掉了，唯独去给大一的同学讲了一段。原因其实很简单，我没有耀眼的背景，我GPA没上4，也没发五六篇paper，或者挂名过PRL这种牛杂志——事实上我是totally no publication，我没有什么学习经验可以告诉大家。我也不是背景上面有什么瘸腿，凭三寸不烂舌，套到教授的青睐的——事实上Harvard给我offer我一封套磁信都没发过，人家连面试都没面试我一下，所以我也没有什么申请技巧可以告诉大家。如果说我还自认为自己有什么优势的话，那就是我从进科大开始，大一选专业大二选方向大三选个实验室大四选去向，每一步选择都经过仔细考虑，我运用了每一个科大人都应该掌握的独立的科研式的思维方式来处理这些选择。这样，当我准备我的申请材料时，除了像所有人那样罗列那点有限的干货，我可以展示我整个四年的生活是怎样一个精心准备Project，可以向对方展示我成长的趋势，我还可以向他们暗示：“这趋势的一阶导数是大于零的，如果给我更好的机会，二阶导数也会是大于零的。”规划做好了，实力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所谓的focus）。我写这篇文章，把我所知的那些对于出国的常见误解破解给后来人，把我所认为最重要的指导选择的原则告诉大家，希望师弟师妹们能以一个理性的心态来考虑选专业和出国这个问题——不要因为在科大就要出国，不要为了好出国就选某个专业，这种想法足以毁了自己，也足以毁了科大。出国是一种机会没错，但如果你精神上是出国的奴隶，那你就无法善用这个机会。

应该说全国没有哪个学校在选专业上比科大更开明了。我回家乡招过生，最烦家长问我科大哪个专业最好了，因为正如我后面要论证给大家看的，科大没有哪个专业不好的，但这也许就是咱们绝大多数家长思考问题的方式。学校给大家任意转专业的自由，我以为就是要大家跳出高中对学科肤浅的理解和高考思维对眼界的束缚。高考的录取分数的高低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物价供求的关系，分高的专业不过就是报志愿的外行人炒起的泡沫而已。就我个人而言，一年的思考让我从高考的第一志愿选择到了第四志愿。而至于高分学校，我招了一次生也就看得明白了，也不过是炒作效应。也许现在的有些新生和我当时一样，对科大很没自信，但我可以确切地告诉大家，从大二开始我就觉得除了像我这样的锉人常会时不时地对不起科大这块牌子以外，科大实在是一个牛的没谱的地方，后来者务必要早早端正这个心态。有的人到毕业都还埋怨科大不好，对于他们，我觉得，他们等于是在抱怨中错过了在科大四年的无比精彩的经历。以高考分数划档次的观念首先就要破除。

后来还有几次听同学抱怨科大的风格不适合自己，科大的价值取向太单一。这很可能是事实，但挖掘这个事实本身于事无补。有多少人觉得高考制度很好很适合自己么？但大家不都要咬咬牙适应这个制度并从这个制度中胜出出来么？既然来了科大，有多少不满意都已经“上了贼船”了，需要考虑的就是怎样survive，怎样胜出。事实上，也许真正适合你风格的学校根本不存在，永远存在的只是新环境给你的shock。大学比起中学，乃至比起研究生院都是一个更自由有更多选择的地方，人要学会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错过了本科这四年，在想做人生转型只会更困难。如果你觉得科大的价值单一，那么你有两个选择：1.接受这个价值吧，科大为那些有志于学术的同学准备了无与伦比的资源（出来比较之后，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如果你认真努力，你从科大毕业之后的学术功底会比国内任何学校和你有同样资质的人要好）；2.如果觉得这个价值和你相差太远，那就用自己的行动去丰富科大的价值吧，本科期间的自由在整个青年阶段可能是无与伦比的了，你不需要耀眼的GPA，你可以做很多事。科大的价值观已经在丰富，越来越多的同学走出了其他的成功的模式。如果你好好设计的话，即便不走学术，科大的教育也可以对你有所裨益，绝不是浪费时间。

对于专业的好坏，除了人文一类的不太了解外，就我所知，科大没有一个专业不好。不妨就科大人最关心的出国情况说事，数理化生四院系大家公认好出国不必多说，比较受冷落的地空、信息、工程三类专业，地空今年貌似被UCLA批发了，Caltech和UIUC这样的也不少；信息类Berkeley，MIT都有，去年还有Stanford，关键不要忘了信息类有着非常好的就业前景，他们完全没有必要挤着去申请；工院这边Harvard，Princeton已经形成每年一个的传统了，MIT，Berkeley和Stanford也隔三岔五地会给。（以上说的都是去年的情况，今年没太关注了。5系没有拿到Harvard，因为确实有个清华的研究生条件太好了，不过今年拿到了Brown的固体力学，这在这个专业是和Harvard一个档次的offer）当然这三类冷门专业的offer总量没法和那四个热门院系比，不过这未必说明这几个专业不好出国。就我在5系和在0系的这两边比较的情况来看，5系的现状分明就是比物理系好出国，和我学物理的同学比，我自忖要是当时读物理申请，现在能拿个二三十名的学校就很知足了，而如果我学物理的那些同学能以同样的奋斗精神在工院这边努力，按他们的实力拿几个工科Top10的学校绝对不成问题。从美国发给大陆的offer数量上，我觉得给工院几个专业的总量应该和物理大体相当，也许还略多一些。但从咱们学校看，物理系实在是竞争太激烈了，基本上每个人都要申请20所以上的学校，还有背景不错的人没有offer，大量的offer在科大同学之间抢(随大流的唯一后果就是把你送到最不需要你的地方)。相比之下工院是大牛不够多，能拿得offer没拿到，我在Decline offer的时候都苦于找不到背景match的同学可以推荐。我这不是在给工院作广告，也不是在劝大家去学工科，如果只偏信我一个人在一届所掌握得信息就来工院想占便宜，这和盲目扎堆去物理系没有什么差别。我只是想举例破除大家对于某个系好出国的固有成见，为了这个目的措辞略为偏激都不是不可能，读者务必自己权衡。在申请上，是金子就会发光，只要咱们的专业是在蓬勃发展的专业，只要咱们有实力，Committee的眼睛总是雪亮的（如果不是每个Committee的眼睛都是雪亮的，那总有一个会是雪亮的）。事实上，在我看来科大任何一个专业（人文类不清楚，不敢妄言），只要四年没荒废，申请的时候对自己对学校定位准确，申请材料的准备上没有大瑕疵，出到一个比国内研究生教育水平好的地方总没有问题。这里，对于某某专业好出国的成见是我第二个想破除的。

出国之后我见了个师兄，他所在的系在他之后一两年内转到物理系的人越来越多，基本上好生源全都转走了，他当时的导师对本系的生源非常失望，曾对他说从此不想再招本系的学生。我在这里想补充的是，随着好生源的转出，某些系的实力在下降，授课难度在下降，出国的学生的质量在下降，在国外的口碑在下降，盲目的专业选择实际上会把科大学生的出路越走越窄。毕业了的师兄师姐都很努力得在维护科大的声誉，但其实，大一的同学们在选专业的时候就已经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学校的未来。

但是话说回来，有多少人真正想好自己是不是要出国了呢？肯定有人觉得在科大出国是一件有面子的事情，不过作为一个具有科学理性思维的人，对面子的考虑仅仅用于保持人与人之间愉悦而有效的沟通，既然面子不能管饭吃，它就不能作为人生选择的参考。有人说出国就是想长长见识，体验一下不一样的文化，这倒是一个非常正确的认识，但问题是这只是出国的附加值，它一不足以决定一个人是否应该出国，二不能决定一个人应该选择什么样的出国道路。那究竟什么因素能决定一个人该不该出国呢？答曰“人生追求”（想好自己到底focus到什么上面，这个focus不仅限于专业，你focus于周游世界都可以，如果你觉得这个focus可以承载你人生的全部）——我不想弄得太玄乎，但是都到大学生了，绝对不能再懵懵懂懂得跟着别人混了。举个运动学的例子，大家都知道位移和路程，咱们的每一个选择每一段努力都在人生路上的走了一段路程——可以说咱们的选择是“方向”，咱们的努力与成就是“路程”。但是从稍微宏观一点的尺度上来看，我们人生所能达到的某一点——只关乎起点和终点——是由那一段“位移”决定的。那么显然，我们要求最经济的走法，要想走同样的路程使位移最大化。于是对于轨迹的选择就不可以不深思熟虑，并时刻运用宏观的眼光。不过想在二十岁时就把自己四十岁在干什么想好几乎是不可能的，乃至对三十岁做个明确的规划都很困难。但事实上我们对自己的未来的打算其实完全可以很模糊，越是长远的越是模糊，但因为这种长远的模糊的追求的存在，我们可以通过收集足够多的信息在当前的选项间做出选择，而随着我们每一步选择的推进，我们的长远目标也就被进一步明晰了。从学术发展来看，出国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要优于国内读研；如果不想走学术道路（也就是不想靠本专业的东西混饭吃了，譬如去企业搞些销售啥的，考公务员之类的），早点进入中国社会适应是最直接的选择（出国其实也有很丰富的非学术发展的机会，这边存在着真正高科技的企业，PhD可以有用武之地，之后有可能转移到管理层，有可能从跨国公司回来，也确实有人去搞金融，但这几条路上你的学术功底乃是敲门砖。最好不要选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专业作为敲门砖。）；如果仅仅想过舒服日子，其实没必要出国受那份辛苦，国内发展就不错了；另外，出国往往是事业与情感的抉择，也许婚姻还好解决，但选择出国就基本上不可能好好的孝敬父母了。

对于大一的专业选择，实际上仅仅是一个兴趣的选择，自己适不适合搞研究，适不适合出国这种问题在大一判断还太早。事实上，如果考虑读完研究生就业的话，任何一个专业都有就业前景不错的方向。同样的，任何一个专业都有偏理论和偏应用的研究方向。所以大一选专业不用顾虑太多自己还了解不了的细节问题，找到自己最喜欢的——自己喜欢的才最能忘我的投入精力，才能达到自己所能达到的最优秀，才能获得最好的机会，才能指向最幸福的人生。当然，有些专业天生就比另一些难于就业（譬如说物理之比于工院，这个我比较熟悉），但如果你是在不带偏见的比对之下发觉自己对物理学院的兴趣大于工程学院，那么我相信你打骨子里头就有些喜欢做研究胜于想就业的元素。忠于自己的兴趣，千万不要为了所谓的好出国选自己不喜欢的专业。我见过学了物理了大费周折地想转工转商的，学物理转工程方向是可能的，但这些收学物理的学生的方向往往仍是些离应用较远的方向，还是不好就业。（这个现在看来不尽然，在美国一些高科技的企业，一些比较理论的应用方向的PhD可以找到研发职位，或者创业开公司。但国内这种高技术企业就相对少了）其它的转专业基本上应该算缘分，可遇而不可求，绝对不应该作为大一选专业时的参考——在国内是咱们花钱读书，一定程度上说咱们有选择的权利，出去是人家供咱们读书，你想转专业人家没有供你的义务。（在美国换专业比我想象的要容易，我见过本科学生物然后读历史PhD的，不过这些都不是中国人，操作起来也还是有挑战性的。出国转专业可以作为出来之后的机会来把握，但依然不应该作为大一选专业时的参考。不过大家可以对专业的界限看得更open一些——学电子多上点物理系的课和学物理再学点电子的东西可以走到一样的方向，背景会各有优长。所以我建议一直想不清楚自己兴趣的同学选择工程类专业，将来进可科研退可就业。）或许有的学校可以免费读一个别专业的master，似乎是个转专业的无比良机，但如果你的真正兴趣仅仅是这个两年读下来的master，那本科里两年的专业课教育和五年的PhD不是太过昂贵的一个成本了么？如果一开始就做出忠于自己兴趣的选择，那么即便出的学校差一些，但省下来的时间也足以使自己有着更好的事业发展。

怎么发现自己的兴趣呢？凭高中对各学科的那点印象根本不靠谱，我建议大家去教务处的主页上看培养方案去（http://www.teach.ustc.edu.cn/page.asp?post=17）——如果选专业的时候都还不知道科大到底有多少个专业，每个专业都是干什么的，那么选专业这个机会一定程度上就被浪费了。当然，看了培养方案肯定还是一头雾水，下一步要记住一些专业的主干课程，到图书馆去翻教材，浏览前言，看目录，看见什么有趣的就翻过去瞧瞧，咱们没时间也没能力去看懂这些教材在讲什么，但这样就可以对这个专业获得大概的认识，对整个理工科的结构，各学科间的关联有个大概的认识。之后，对于感兴趣的系到系主页上翻翻每个老师都在干什么，也不过就图一个印象，求一个对兴趣的感觉。其它的收集信息的法子太多，大家自己动脑子想（这就是所谓的拓宽眼界，facilitate你的focus所必须的，也是科大同学以前做得相对不好的。）。我就是这样决定我要学力学的，选完了就只管死心塌地努力就行了，成绩不经意地就上来了，根本不会去想要不要后悔的问题。以后的专业方向选择和实验室选择也还是大体相同的套路，只不过除了兴趣还要考虑下学科的发展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