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结束到开始 我家孩子写的

从结束到开始
谨以此文祭奠我们十二年的寒窗生涯。  ——题记


近日听闻关于天一的消息三则：其一，某天一少年班学生的假期安排：早上七点起床晨跑，全天做作业复习，晚上十点睡觉，寒假里天天如此；其二，天一学生从今天（[注]  本文原作于1月31日）起就已经自愿回校自习去了；其三，高三上学期期末考试，我校400分以上4人，天一共30+人……老妈遂展开了教育：@#￥%&*@￥#……（以下省略字数不详），一场由高考引发的血案由此拉开序幕。
这种案例当然并不个别，事实上，这种情况正在逐渐恶化。为了分数，休息可以忽略，爱好可以放弃，习惯可以打破……总之，生活的一切都是为了分数，为了获得高分可以不择手段，可以一面暗暗的恶补功课一面又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以至于三十六计无所不用其极。假使没有法律制约的话，杀人放火的事也一定有人会去干，只要考上重点大学，没有人会在意你使用的手段。考场成为尔虞我诈的宫廷与刀光剑影的战场的结合，虽然没有尸横遍野的血腥，但那种你死我活的惨烈气氛是每一个学生都可以感受到的。根本不用等到高三才能体会，从一踏进高中，甚至追溯到小学一年级起，高考的压力无形中就伴随在我们身边了，小考是高考的预演，高考是小考的终结。一代又一代的学生就在小考与大考的轮回中老去，这是中国教育体制的现状，也是每年数百万考生面对的现实。
纯粹的浪漫主义在现实面前已经找不到生存的空间了，学校和家长在制度的鼓励下，正力图掐灭学生身上最后一丝浪漫主义（通常被称之为幼稚或者单纯）的色彩。是长辈保守顽固？不是，长辈所做的一切的确是为了我们好，只是因为只有完全理性（这里所谓的理性对众人而言只不过意味着遵守现实的规则）才有可能适应这个社会过上好日子，否则，你永远只是一个异端，被社会所排斥。和社会不接轨的学生，一般被称为书呆子，奇怪的是，人们通常认为填鸭式教育所培养出来的更有可能成为变成书呆子的学生却似乎很好的融入了社会，而在一所思想开放崇尚自由文化的学校（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宣传的）中培养出来的学生却成了与世界脱轨的“书呆子”（仅限于指代作者本人，与其他人无关），是学校的错吗？是社会的错吗？都不是。看来，只能怪自己还没有成熟到足以适应这个社会。话说回来，古今中外的大哲学家不是多半都与世俗格格不入而遭人奚落的吗？只是，这话对于我而言只能拿来聊以自慰了，我知道自己不是那样的人，我最后还是注定要服从社会制度面前的。
现在的社会环境下，没有人可以在制度外生活，你想过隐居生活？对不起，土地是集体的；你想靠卖字画为生？对不起，个人所得要交税；你想采薇而食？对不起，居委大妈来教育你爱护花草。个人的一切挣扎在这个体制面前都只是徒劳，反抗体制是没有必要的，只是让我不能忍受的是，社会制度的压迫让人连内心的一份幼稚（暂且把它称之为幼稚吧）都不能保留，必须从心底完全臣服于这套制度才能够生存。因此，尽管注定失败，我还是想在这里表达自己的不满。也许所有人听完我的吐槽都会不屑一顾，或者语重心长地教育我要想办法融入这个社会，说你不能对抗社会，你没有能力也没有这义务。但是，只要有一个人看完这篇文章能说点其他的话，我的这篇日志就算没有白写吧。
现行的教育制度完全服务于高考，一切教育的目的都是为了强化学生的解题能力，在这种模式下，素质教育是完全没有生存空间的。即使政策可以使教育“被素质”，到最后也难免变味。老牌的辅仁是衰落了的，老牌的一中也在衰落着，而以高分为招牌的天一正在迅速崛起。学习能力再强，探索精神再执着，也不敌几张薄薄试卷上寥寥几个字的分数。素质教育缘何不敌应试文化？从高校按分数录取的制度来看，这样的结局早已注定。学生今后的学习成就和高中统统无关，只要有升学率，有状元，就可以吸引尖子生，就可以获得更大的收益，这样的运作模式使崇尚培养学生自主学习思考能力的学校在竞争的时候毫无优势可言，随着生源的流失，这些学校的没落是必然的趋势。从学生的角度看，如果别人通过课外补习取得了高分，自己就会失去和他们竞争的优势，既然所有人都在采取题海战术，那自己也必须加入才能保证不吃亏，每个人吃的苦都在成倍的增加，但每个人的收益并没有增加，而且，在这种心理的鼓舞下，学生只能通过加上比别人更重的负担来获取优势，人们被自己的人性缺陷所束缚，承受着应得的痛苦。

从社会的角度来看，这种体制下制造出来的是优秀的程序，可以按照命令一丝不苟地执行,极少差错，但是人性在这些“程序”的身上却荡然无存了。学校、学生、社会，谁也没有从这种体制中获得好处，然而这种体制却无可争辩地得以一代又一代延续下去，在新的制度被发现并得以推行（其中又将牵扯到许多既得利益者的阻挠）之前，我们社会的前景还是堪忧的。事实上，这种教育制度的推行还有着深层次的原因。我们的统治者不喜欢聪明人，他们不需要会思考有自己的想法主见的智者，这是一群危险的不安定因素；他们需要的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被剥削了也不懂反抗，自以为生活在天堂中享受上帝待遇的劳动者。这样的人越多，他们获得的利益就能实现最大化，反之，聪明人的出现只会使他们的利益受损。在这样的前提下，恐怕没有统治者愿意费尽心思寻求制度改革了，甚至，他们还将有意加速这一过程，让“淳朴的劳动者”成为社会的主流，来实现消灭思想控制百姓的目标。（扯的有点远了……你可以认为这种言论是危言耸听也好是天方夜谭也罢，反正至少这个社会不能每个人都抱有大家的这种想法，否则就晚了）
既然拼分数一中不是天一的对手，那么大多数人认为，在一些需要学生独立自主地思考学习的领域内一中应该要比天一更强了吧？那就让我们来看看自招吧，自招本来的目的是选拔思维灵活、知识面广，或者拥有某些特殊才能的人。本来，相对开放宽松环境下培养出来的学生在自招中应该是有优势的，遗憾的是，中国的自招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自招体系……姑且不说权贵们利用自招的机会开后门啦谋取私利啦之类的，单是在应试教育的背景下，自招就注定成为一场闹剧。再怎么说追求综合素质，再怎么说没有固定的范围，但只要自招的形式是笔试，就没有应试教育办不到的事。不论主办高校怎样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不用特意准备自招，我们要看的是学生的综合素质，不是靠临时突击就可以提高的云云，但学校总能找到一系列的题目来培训，甚至连面试的题目也有编成书在卖的。于是，拥有全面素质思想开放自主能力强等等的学生在做过了无数题目训练有素有备而来的学生面前毫无招架之力。人们以如此的应试的狂热去面对考察素质的自招，于是不出意料的，天一等学校再一次成为自招大户，而一中则继续失意没落着。然后，人们说，自招不是注重课外知识的吗，说明天一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填鸭的啊，那这一定是一中自己的问题了。在这种形势下，追求自由自主的学校和学生就越发艰难，由此产生了惶惑：应不应该继续推行素质教育？这种（过度）理想化的人格究竟有没有继续生存的余地？前一个问题可以留给时间去回答，时间可以检验我们选择的对错（代价是无法弥补的过去）；至于后一个问题，正是我惶惑至今而没找到答案的问题。
有人说，发现问题人人都会，关键是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那么现在，问题是：当今僵化的教育模式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从学生到家长都叫喊着不堪重负，一边又在源源不断地增加着负担；人才选拔机制落后，真正的天才不敌做题的机器；社会上高端人才紧缺，而真正有才能的人却大量流向国外等等……而解决问题的方案是：干等……毕竟这背后的利益纠葛太复杂，谁都不敢去触犯教育产业背后的利益集团，改革也不可能说动手就动手。不要说什么改革是新事物战胜旧事物的胜利，其实每一次改革旧事物不是被新事物打败，而是被新事物的尸体砸死的。商鞅是被车裂了的，张居正是被抄家了的，王安石没受皮肉之苦，但是一生遭受了巨大的压力，一句话，历代改革家鲜有得以善终的。改革家维护的并不是自己的利益，触犯的却是大多数人的利益。每个人都会想，假如我去推动改革，那么得到利益的不一定自己，但受到损失的一定是自己。正因如此，人们才更不愿意改变现状，既然谁都不愿出头，那大家还是一起受苦吧，这样谁都觉得自己不吃亏，也就维持了一种相对的稳态。以高考制度为例，过来人认为，反正我已经考过了，没必要为了那些还没考过的人牺牲自己的利益，我受过的苦你们也应该受；将要参加高考的学生认为，我辛辛苦苦去要求改革，自己却享受不到，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后来人；离高考尚远的学生认为，反正还有时间，我还是等其他人推动改革吧。于是，大家各自怀着自己的打算，最后的结果是谁也没享受到好处，即使最后教育部门推行了损害到所有人的政策，也没有人站出来反对，人们陷于相互间的利益纠纷，而统治者得以顺利推行各种政策而坐收渔翁之利。愈是牢固的化学键，要打破它需要的能量就愈大；同样，愈是稳定的制度，要改变它就越难。中国的封建制度延续了两千多年，所以现在的官僚身上总不可避免的带有封建的气味；我们的科举制度也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所以我们的教育体制同样走不出科举制的阴影。时间会让一些制度僵化，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也只有时间。
那么，现实是，我们这一代人将无可避免地被高考摧残然后长大成人，融入到社会中去。可问题是，我们的未来又是怎样的呢？高考不仅仅是一次人生的转折，它也教会了我们许多东西，其中包括妥协、服从等等。它告诉我们，只有向这套体系妥协，你才能在社会上生存下去，你不可能战胜它，所以连反抗的想法都是不必要的，安心的服从它，你可以过得更好。无疑地，在服从方面，填鸭式教育比开放式教育要成功的多，它教导学生，你们只要照我的安排去学习，跟着我的节奏就可以考出好成绩，不用去想别的，而开放式教育更多的是培养学生独立思考的能力。可是，现在的社会需要的是服从者而不是反叛者，所以自己的思想对于我们过上好的生活是没有用处的，反而是安于本分不好高骛远的普通百姓生活的更好些。在这样一个理想主义不能当饭吃，思想深邃却连饭都吃不饱，所有人的眼里只有现实的年代，素质教育只是一句口号，思想文化的繁荣也只存在于新闻联播之中，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更是一个国家的悲哀。填鸭式教育下走出来的民族，必然是一个可悲的被奴役的民族。










尾声
还有四个月我们就要高考了，不论是好是坏，高考考完以后，对于我们而言是解放了，从此再无忧愁，然而我们后面一届届的同学还要承受变本加厉的折磨。也许到那时候，我已经不会再关注这个话题了，因为彼时这个问题已经不牵涉到我自身的利益了。我只是一个妥协者，我还没有成为变革者的勇气，我也不指望高考制度会很快改革或者调整。我们只能默默地忍受它，尽全力在自己心底保留一份理想主义，不管成功或失败，至少给自己留下一个完整的灵魂。




参考资料：《教育的另一个观察》（YY著）

好厉害，长篇大论，牛孩一个啊。

是楼主儿子写的么？太牛了。

楼主孩子无锡一中的啊，我儿子也是无锡一中的，我孩子还是喜欢一中相对宽松的学习氛围，。。。

lao90286 发表于 2012-8-20 12:11
是楼主儿子写的么？太牛了。

是我家孩子自己写的

飘雪无边 发表于 2012-8-20 12:43
楼主孩子无锡一中的啊，我儿子也是无锡一中的，我孩子还是喜欢一中相对宽松的学习氛围，。。。

是啊，就是这个原因他才去一中的

无锡，又出一牛孩儿！

看后很震惊，孩子对于以高考为主轴的“非素质教育”教育体制，做了淋漓尽致、入木三分的分析表述，指出了造成这种教育异化现象的原因(资源的有限性、教育的功利性、教育的利益化、官方的文化心态以及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教育格局等)。一位高中生，能有如此的见地和思想，实属不易。
怎样使类似的、弥足珍贵的思想之花得以生长、结果，并且蔓延开来，而不是半途夭折，不仅是教育界的问题，更是全社会的问题。

晚秋归来 发表于 2012-8-20 15:02
看后很震惊，孩子对于以高考为主轴的“非素质教育”教育体制，做了淋漓尽致、入木三分的分析表述，指出了造 ...

这种思想之花在这社会是异类，除了扼杀没其他好的下场

云飞扬 发表于 2012-8-20 15:08
这种思想之花在这社会是异类，除了扼杀没其他好的下场

从古至今，中国不缺乏内方外圆的人（与环境的共熔体）。